迷失的浪莎
來源:發布時間:2008-02-22

2007年1月10日,中國品牌研究院公布了《中國最有價值商標500強》,浪莎以6.77億元的價值躋身其中。
相形之下,浪莎的同城對手夢娜雖然起步略早,卻因前幾年產品供不應求,毫無品牌意識而被浪莎遠遠拋在了身后,等它開始注重品牌建設的時候,為了拿下2008年北京奧運會襪類產品獨家供應商的席位,它付出的代價是500萬美元。其事長宗谷音唏噓不已,數月前接受某媒體采訪時還承認自己“前幾年實在太幼稚了,沒有做好品牌的規劃和可持續發展”。
“我們做了別人不敢做的事情,現在有人敢做了,但是我們已經有了質的飛躍。”翁榮弟說。
在襪子這個雜草叢生的行業,浪莎原本也是一棵“野草”,可它最早長成了一株喬木,搶走了更多的土地、陽光和雨露。
隨后,浪莎原來了快速增長的幾年,“跨越的幅度很大,一年就增加一兩個億。”金洲斌說,“直到2000年。”
在浪莎采訪,2000年是一個被廣泛提及的年份。在金洲斌的記憶里,這一年,國內市場開始飽和,同業競爭開始變得激烈,發展速度開始放緩。翁榮金則回顧說,這是浪莎開始拓展國際市場的一年。
起初,浪莎只是做一些日本的小單。中國入世之后,浪莎的出口發展到了歐美。據翁榮金透露,2006年,浪莎的出口訂單額是7000萬美元。
然而,這7000萬美元里,有多少利潤可圖呢?
今年暑假,東華大學(原中國紡織大學)紡織學院的教授張佩華在大唐鎮調研襪業的發展情況,當地的襪業基本以外銷為主,因為出口利潤太低,很多企業開始轉做內銷,“做內銷就是庫存大,但是它的利潤要比做外銷高。”她說。
比起大唐的同行,浪莎的核心競爭力在于它的品牌,可到了國外,浪莎這個牌子還能叫得響嗎?
在浪莎集團內部的¿來賓館,我們巧遇來自意大利的工程師安吉洛、艾米麗夫婦,受大客戶的委托,夫婦倆在浪莎生產襪子,然后運回意大利,以其它三四個品牌銷售,因為,“在意大利人的概念里,看到中國品牌,下意識就會覺得這個產品相對來說很廉價,不便宜不可能。”艾米麗對《英才》記者解釋。
貼牌是浪莎出口的主要形式,加之這幾年人民幣升值、出口退稅調整、原材料價格上漲、人工成本增加、土地價格上漲,浪莎簡直成了國外客戶的廉價工廠。
2007年,隱忍已久的浪莎終于爆發。7月,浪莎公開表示,除非沃爾瑪提高至少30%的價格,否則浪莎不再為它加工產品。浪莎2003年進入了沃爾瑪的全球銷售體系,2005年接了沃爾瑪300萬美元的訂單,2006年接了250余萬美元的訂單,2007年訂單降到了220萬美元。截至7月底,沃爾瑪的訂單全部完成。
“我真的無所謂,有就做,沒有就算了,虧本的肯定不能做,以前有合同,我虧多少不是你的事情,但是后面,該加的要加,你繼續叫我虧,不可能。”翁榮弟壓低了聲音說,他不太愿意就沃爾瑪的事情發表評論,叫板沃爾瑪的報道大量刊登之后,沃爾瑪很生氣,給他們打了電話。“我們還是要保持關系嘛。”
金洲斌則說他們“一說到沃爾瑪就來氣”。金負責浪莎棉襪的生產與銷售,比起外銷,他更愿意做的是內銷,2006年,棉襪事業部實現了一兩億元的銷售額,內、外銷的比例差不多是70%:30%。“外銷主要是貼牌,就不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,它今天給你做明天給別人做。我做內銷,市場就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,人家都求我。”他說。
與沃爾瑪的紛爭雖然已經告一個段落,但是,在殘酷的大環境下,浪莎的國際化之路或許暫時蒙上了陰影。
襪業未來 優勢正在消逝
“無縫內衣這兩年已經做爛了。”
翁榮金習慣將浪莎的成功歸結為“天時、地利、人和”,在潛心研究義烏模式多年的蔣小華看來,這些優勢,正在慢慢消逝。
首先是地不利了。眾所周知,義烏擁有全國最活躍的小商品市場,但當義烏模式在全國各地被復制的時候,它的優勢現在越來越弱,比不上幾年前或是十年前了。地價上漲也是個大問題,據蔣小華介紹,義烏北接浦江縣,兩地交界之處,前者的地價竟是后者的兩倍多。
跟著是人不和了。在義烏,招工變得越來越難。華略服務的所有企業幾乎天天招人、天天缺人,即便人招到了,據蔣小華觀察,人工成本也比1995年至少·了一倍,以流水線工人為例,以前大概500-600元,現在的標準在1000元上下,以前談不上什么福利,現在企業福利不好招不到工人。
至于天時,更是要命。人民幣升值、出口退稅下調、原材料價格上漲、治污成本增加……哪一條不是紡織企業的緊箍咒?襪子生產的利潤,借用一句歇后語來說是:老鼠尾巴熬湯——沒多大油水。關于具體數字,《英才》記者從翁榮弟那里得到的答案是“10%都不到”,而多數受訪者對這一說法也基本認同。
當這所有的一切一齊來襲,浪莎是不是已經走到了一個臨界點上?
現在說臨界點,翁榮金認為為時過早。“中國的勞動力還是比較豐富的,加大研發力度,提高產品附加值,企業還是有生存空間的。”他說,“品牌是企業的生命,規模不是。我把這個品牌把握好,中國13億人口,生活水平提高了,今天消費一雙襪子,未來可能消費五雙,打網球有打網球的襪子,踢足球有踢足球的襪子。”
話雖如此,翁榮金顯然感受到了產業轉型升級的壓力,除了每年投入幾百萬元用于研發,浪莎已經開始向高端市場靠攏。而且,這幾年浪莎也做過一些多元化的嘗試。它收購了一家國有工廠,生產高壓鍋;成立了浪菲日化有限公司,生產日用品;它還投資房地產,在義烏城區嘗試著開發了一個小區。高壓鍋業務,因為股東之間的合作不好,浪莎已經退出。房地產方面,因為趕上宏觀調控,這兩年也沒去發展,不過,公司還保留著開發房地產的人才,而且,從翁榮弟談起最近海爾投資地產的興奮神情,你很容易判斷,只要有機會,浪莎隨時可能重出江湖。
其實,在國外,許多像浪莎這樣靠襪子發家的企業都經歷了多元化的擴張階段。美國莎莉集團(Sara Lee Corporation)在2007年《財富》世界500強中排名第389位,它的前身就是由衛斯理·漢斯在1901年創辦的Hanes襪業公司,但現在,食品是它的主營業務,至于襪子,雖然它仍是美國最大的絲襪公司,但那只是它諸多業務中的一小塊而已。日本厚木株式會社(Atsugi Co., Ltd.)創辦于1947年,是開發無縫連褲襪、厚連褲襪、棉(絲)襪、內衣產品的先驅者,如今,除了包括襪子在內的紡織業務,它也經營房地產的租售業務。
現階段,浪莎的打法以收縮的相關多元化為主,它計劃利用已有的近2000家專賣店,到2008年,在國內建立5000家浪莎時尚生活體驗館,“消費者可在館內享受到從襪品、內衣到家居、家紡等內裝產品的一站式服務,使單一的襪子品牌不斷延伸。而第一步就是啟動浪莎的內衣市場。”2006年,浪莎斥資2億元高調進入內衣產業,它選擇的是比較高端的無縫內衣領域。
張佩華認為浪莎“掉頭比較快”,可惜的是,它進入的無縫內衣行業“這兩年已經做爛了”。“義烏是無縫內衣的發源地,可也是義烏把這個行業做爛的,這個產品本身的檔次比較高,義烏(的企業)做一些廉價的東西,真正好的產品也就賣不了高價了。”

這些問題,翁榮金并非不知道。2003-2004年,義烏生產的無縫內衣價格急劇下跌,翁榮金還分析,這種現象的產生,是因為義烏無縫內衣企業的研發環節相對薄弱和缺乏叫得響的品牌。
股改時,浪莎曾作出承諾:若重組完成后,*ST長控2007—2009年每年實現的凈利潤(扣除非常性損益)低于1120.20萬元、1400.25萬元、1750.31萬元的差額數將由浙江浪莎控股有限公司用現金向*ST長控補足。但半年報顯示,2007年1-3月,浪莎內衣的凈利潤為83.9萬元。同時在合并浪莎內衣報表之后,*ST浪莎4-6月扣除非常性損益后的凈利潤僅為10.9萬元,離1120.20萬元的全年目標差距甚遠。
翁榮金承認,襪業所在的紡織業其實是一個候鳥型產業,種種因素所迫,它勢必會轉移到越南、老撾、印度甚至非洲等新興市場去,因為那里勞動力等的成本更低。不過,他似乎并不擔心那一天的到來,那時“中國13億人都認識浪莎了,提起襪子就買浪莎了,我到老撾去加工,我到越南去加工,到非洲去加工,物流現在成本非常低,船運過來五六千塊,不一定在中國生產”,他舒了口氣補充說,“未來的發展可能品牌才是(企業的)生命。”
【糾錯】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