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人論醫有灼見
來源:中華中醫網發布時間:2013-05-07
宋代名相王安石自述:“讀經而已,則不足以知經。故某自百家之書至于《難經》、《素問》、《本草》、諸小說,無所不讀;農夫女工,無所不問。”顯而易見,王安石閱讀內、難、本草的目的不是為了當醫生,而是為了擴大知識面,為了更好的“知經”。歷史上,許多文人“寄余藝以泄神用”,兼習醫道,雖非醫林之人,所發議論卻充滿真知灼見,今日讀來,猶令人心動。
蘇東坡不以脈診困醫
長期以來,很多人對中醫診脈抱有神秘感,一些江湖醫生自吹自擂,說什么單憑切脈即可斷病,“病家不須開口,搭脈便知病情”。一些患者也誤認為,醫生單憑診脈就可以知道病情,求醫時,只讓醫生摸脈,不介紹病情,以此檢驗醫家的本事,結果只能是誤醫誤已。蘇東坡對此有著清醒的認識,決不以脈診來“困醫”,而是盡量將病情全部告訴醫生,供其診療參考。在《東坡雜記》中,他旗幟鮮明的表示:“士大夫多秘所患,以驗醫能否,使索病于冥漠之中。吾平生求醫,蓋于平時驗其工拙。至于有疾,必先盡告其所患而后診視,使醫者了然。故雖中醫(中等水平的醫生),治吾疾常愈。吾求病愈而已,豈以困醫為能事哉。”東坡的做法當然是正確的。清代文人周亮工說得好:“不告醫者以得病之由,令其暗中摸索,取死之道也”(《書影》)。張山雷亦說:“病有必待問而知之者,安得以不問為高?……病家恒有伸手求診,以試醫為能事,而醫家亦有不問為高,自矜能手者,皆自欺欺人伎倆,非本醫學正宗。”
顧炎武批庸醫害人
明末清初思想家、大學者顧炎武不僅提出了“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”這句人人皆知的響亮口號,而且為山西名醫傅青主寫過一付對聯:“蒼龍日暮還行雨,老樹春深更著花。”盛贊晚年的傅青主老當益壯、老有所為,同樣流傳得十分廣泛,已成名聯。不僅如此,他對當時庸醫害人也有著相當深刻的認識,提出一振聾發聵的見解。在他的《日知錄》中說到:“古之時,庸醫殺人;今之時,庸醫不殺人亦不活人,使其人在不死不活之間,其病日深而卒至于死。……今之用藥者,大抵泛雜而均停,既見之不明,而又治之不勇,病所以不能愈也。”所謂用藥“泛雜而均停”,“治之不勇”,即指用藥泛泛,只求平和,“治之不勇”,至“使其人在不死不活之間”。毋庸諱言,醫界存在一種習俗,明哲保身,不求有功,但求無過,避重就輕,喜補畏攻,輕描淡寫,處方只尚平和,講究所謂輕靈,不敢也不會使用峻藥,既缺乏膽識,也是不負責任的表現,葉天士所謂“借和平以藏拙”說的正是這種人,顧炎武由此給予尖銳的批評。今天讀來,這段話仍然有著相當的警示意義。
在《日知錄》中,顧炎武還以官多將亂必然導致敗仗之理,論及用藥在精不在多:"夫病之與藥,有正相當者,惟須單用一味,直攻彼病,藥力既純,病即立愈。今人不能別脈,莫識病源,以情臆度,多安藥味,譬之于獵,未知兔所,多發人馬,空地遮圍,冀有一人獲知,術亦疏矣。假令一藥,偶然當病,他味相制,氣勢不行,所以難差,諒由于此。"這種“莫識病源,以情臆度,多安藥味”的作法也是導致病人“在不死不活之間”的一大原因。
袁枚為名醫正名
清代著名文學家袁枚與溫病四大家之一的名醫薛雪交往頗多,薛雪曾治愈他的左臂僵直癥,袁枚對其醫術十分欽佩。薛雪去世,孫子薛壽魚為祖父寫了一篇墓志銘,寄給袁枚討教。文中概述了薛雪的生平,將其置于理學家的行列,卻“無一字言醫” ——提及他在醫學上的成就。袁枚閱后大為憤慨,認為這是“舍神奇以就腐朽”,將薛雪奉為理學家,“在理學中未必增加一偽席,而方伎中則轉失一真人。”他寫了《與薛壽魚書》作答,盛贊了薛雪在醫學上的成就,并以自己身患重病,“性命危篤”,被薛雪“一刀圭活之”的事例,闡述了“學在躬行不在講”的觀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