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尼系數與和諧社會

貧富差距本身,或許不是大問題。但差距的產生是否基于公平,才是真正的大問題。

近來有關財富分配與基尼系數的討論與爭論相當熱烈。鑒于此一問題攸關和諧社會的構建,值得一評。
“不得了”vs“沒關系”
基尼系數是一個用來測度整個社會貧富差距強度的指標,介于0與1之間。越接近0,分配差距越小,即分配越平均;越接近1,分配差距越大,分配越不平均。據世界銀行數據,中國基尼系數在改革開放前為0.16,此后逐年提高,2003年達0.458,已超過了國際一般公認的警戒線——0.4,2005年更逼近了0.47。
這當然引起了各方關注。
爭議自然有兩方。一方認為基尼系數已過警戒線,分配不均問題必須高度重視;另一方則認為問題不大,不值得大驚小怪。有趣的是,不少主流經濟學家持的是后一觀點。
最近有媒體訪問六位著名經濟學家,他們的主要觀點有:1 . “我國收入差距拉大是不可避免的,是改革和發展的必經階段”;2 . 不能將“收入差距擴大歸咎于市場化改革”;3 . “收入差距拉大不會影響社會安定團結”。另外,也有一些媒體引用專家的話指出:“基尼系數觸線是自己嚇自己”、“貧富分化不一定是壞事”等等。看來,論點確實相當多元化。
那么,當前中國的分配問題與相關的基尼系數究竟又該如何面對,如何解讀呢?
關鍵還在基尼系數之外
略懂《易經》的人都明白,卜卦不難,解卦才是學問。借用一下,統計指標本身不過就是一組數字,重要的是,如何從這個數字中解讀出有意義的政策含義才是最重要的。以下,是我的幾點看法。
(一)基尼系數達0.47,本身是不是因為已超過0.4而值得警惕暫且不說,僅這個指標近年來持續上升,反映的是分配差距正在不斷拉大,就仍是一個必須正視的現象。
(二)市場經濟的本質是汰弱留強,中國走上了市場經濟,“收入差距拉大是不可避免的”,這句話基本是不錯的,但必須同時指出:市場經濟本身必須要有一個前提,即公平競爭的環境。尤如體育比賽,參與競賽者必須站在一個公平的競爭基礎或游戲規則之上。否則,任何勝負結果都是不能接受的。
當然中國市場經濟的競爭環境,起碼存在著如下現象:1 . 某些行業高度壟斷,特別是一些公有部門的產業;2 . 政府對市場運作的不當介入,如:以偏低于市場經濟價格甚多的行情強制征地或動遷;3 . 腐敗。
由于這些現象存在而導致的貧富差距的擴大,顯然是不能讓人接受的。這樣的差距擴大,也無助于調動或激勵參與競賽者的積極性,反而會滋生不滿情緒,形成社會矛盾,不利社會和諧。
(三) 于是,面對當前中國的分配問題,應把握三個原則:
1 . 對于純屬市場經濟(即在公平的競賽規則之下)運作導致的分配差距擴大,政府應對其中盡最大努力仍無法達到生活最低水平的弱勢族群,藉由社會政策給予協助。社會政策就是用來協助市場經濟的不足的。市場經濟能促進效率,但不能確保公平與正義,需要社會主義給予協助。
2 . 對于影響市場經濟公平競爭的現象,如前述之壟斷、政府的不當介入及吏治的腐敗等,則應進行相關的經濟、行政與政治改革,務必使市場經濟能在公平競爭下進行。
3 . 縮小貧富差距的另一有效做法,是政府盡可能地提供品質優越的公共產品,如:公共交通、教育、醫療等。此等公共產品或準公共產品,對富人通常不是負擔,對窮人則是巨大的壓力。
以上幾條原則,說到底,就是“社會主義市場經濟”。做到了,離和諧社會就進了一大步;做到了,基尼系數高一點、低一點,也就真的不太重要了。
(本文作者系鳳凰衛視時事評論員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