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師大成考作弊槍手：“如果事情暴露我會十分后悔”

    作弊槍手坦言考試機制存在漏洞，強調自己只是給朋友幫忙

　　小輝（化名），身材魁梧，高1.8米左右，即被指認為“槍手”的灰夾克男生，現在某大學成教學院讀書。昨天考試結束后，根據知情學生的介紹，記者找到他并進行了對話。

　　朋友找我做槍手

　　新京報：有考生說，你是學校（首師大成教學院預備班）請來的槍手，學校給你報酬嗎？給多少？

　　小輝：這只是我一個朋友托我做的，都是面子上的事，是對朋友的承諾，絕對不牽扯金錢，這一點我可以發誓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你朋友什么時候找你做槍手的？

　　小輝：大概是成人高考報名之前的一周左右吧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你這個朋友和學校有關嗎？你出考場后坐的轎車也是學校的嗎？

　　小輝：（遲疑一下）他在學校沒有什么職務吧，考試這幾天接我的那個深藍色小轎車，就是我朋友的，但平時車都停學校內。

　　新京報：那么根據你的了解，學校在此之前的考試中，出現過發短信答案的事情嗎？學校參與組織了嗎？

　　小輝：以前應該也有過，不過那時應該是學生自發的，后來學校應該也知道，不過學校是不是直接參與組織了，我還不好說，這樣的可能性只能說有50%.給6個人發了短信新京報：你是怎么發短信答案的？是和那個同伴一起發嗎？

　　小輝：我確實和他（另一槍手）在一起，全是在車里發的，汽車一直在行駛，等我們發完了，車就停下來。我所做的，僅限于車內的兩三分鐘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你自己每次給多少人發短信答案？他呢？

　　小輝：我只給6個人發了短信，三個是考生，三個不是考生，其他考生不是我發的，他每次直接發的也不會很多。

　　新京報：那其他那么多的考生接到短信是誰發的呢？是不是存在第二層群發短信行為？

　　小輝：不知道，我直接接觸的只有這6個人，但是不是這6個人當中的一些人又轉發給了更多人，我不好說，但你們可以推測。不過汽車司機一直在開車，不可能發短信。其他發短信的到底在哪里發的，發給了多少人，我沒辦法知道。對于所謂的第二層發短信行為，我無法做出猜測。我確實不能說得太過了，大家都應該明白。

　　沒想到能順利報名

　　新京報：你個人具備報名資格嗎？

　　小輝：我也不隱瞞，我實際上都已經是一所大學成教的本科生了，按規定肯定是報不上名的。

　　新京報：是你自己報的名還是你朋友替你報的名？沒有隨學校統一報名嗎？那個槍手怎么報名的你知道嗎？

　　小輝：沒隨學校報名，是我自己報的，還是和那個人（另一槍手）一起去報的名，他也算是我的朋友吧。

　　新京報：是在學校所在地海淀區報名的嗎？

　　小輝：不是，是到大興報名的。

　　新京報：為什么去大興報呢？

　　小輝：主要考慮到大興報名的人少，不用排太長時間的隊，聽說好像還有加分什么的優惠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但最終的結果還是通過了？

　　小輝：是的，我那時也覺得很奇怪。我自己現在已經是大學生了，如果在網上能夠查到我身份，我應該是報不上名的。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進行過作弊，這是第一次，我對作弊是很“討厭”，當時我還想，如果資格審查沒有通過，我就可以不做槍手了。

　　說實話，我明白，這對于大多數考生來說，是不公平的。

　　新京報：這次你所在的考場監考嚴格嗎？

　　小輝：我所在的考場還是比較嚴的，考生總共30人，基本上20多個人把手機按照老師的要求，放在了包里交了上去。當時老師還特別強調，如果放在衣服兜里，必須關閉，如果被發現開機，一律按作弊處理。

　　但確實也有作弊的，我只要一看考生的表情就明白。我覺得這些題很簡單，一個小時絕對可以搞定，所以有時間觀察周圍的情況。

　　新京報：根據你的了解，這次考試還有什么漏洞嗎？

　　小輝：從報名環節來說，不嚴格。考試制度應該嚴格，應該把所有的報名者的資料查清楚。從培訓環節，監考環節來說，一些技術手段如電子狗沒有派上用場，之前我們還有些擔心，但事實證明是多余的。類似的培訓學校到底有多少不好說。

　　沒想到事情會暴露

　　新京報：僅僅為了朋友，你就愿意冒這么大的風險，你和這個朋友的關系究竟密切到什么程度？

　　小輝：確實為了朋友，我之所以愿意為朋友冒這么大的風險，純粹是為了朋友幫忙，我和學校里的朋友認識4、5年了，他給了我很多幫助，比如找工作什么的，大家也經常在一起聯絡感情。

　　新京報：最后問你一次，你是第幾次做這樣的事情？真的沒有經濟利益在里面嗎？

　　小輝：我是第一次參與這種行為，我可以保證，這是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，絕對沒有經濟利益在里面。

　　新京報：那你現在的準考證呢？

　　小輝：準考證已經扔掉了。這是我的習慣，每次考試都會把準考證扔掉，比如四級什么的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你想到過事情暴露的后果嗎？

　　小輝：確實沒有。我和朋友和學校的人也沒有談到這個問題，以前確實沒有心理準備。如果這個事情暴露，相關部門查到我的頭上，一定會影響我的前途，如果真這樣的話，我會十分后悔。

　　■考生感言

　　“這是對規范考生的侮辱”

　　考生稱校方要求必須帶手機進入考場

　　昨天考試結束后，本報記者找到了考生小強（化名）。小強回答了我們提出的一些問題，在他看來，這次成人高考是北京市最大規模的有組織的考試作弊。

　　考試當中收到短信

　　新京報：這次成人高考，你收到短信了嗎？

　　小強：收到了。

　　新京報：短信的內容是什么？

　　小強：選擇題的答案。

　　新京報：哪科考試收到答案了？

　　小強：語文、數學、英語三門都收到了答案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你收到短信是什么時候？

　　小強：大概是考試結束前三四十分鐘吧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你有沒有在考場上看這些答案？

　　小強：沒有，我沒帶手機進考場。我出考場后打開手機，發現有選擇題的答案。

　　新京報：知道是誰發給你的嗎？

　　小強：不知道，是個陌生的號碼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你的同學有沒有收到考題答案的短信？

　　小強：我認識的幾個同學都收到了。

　　新京報：他們中有沒有人帶手機進考場？

　　小強：不清楚，反正考場管理很松。考試完了后，我們同學都在議論，想不到這邊考試這么松。

　　新京報：那你有沒有在自己考場看到有人收短信？

　　小強：有。

　　新京報：老師管了嗎？

　　小強：沒人管。不知道老師是真的沒看到，還是故意沒看到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你為何沒有帶手機進考場？

　　小強：考場紀律規定不準帶手機。再說，我覺得憑自己能力完全可以考上。

　　校方要求攜帶手機新京報：很多同學一出考場都在議論短信的事情。

　　小強：原來早就說好的。

　　新京報：怎么說好的？誰和你們說好的？

　　小強：考試前，學校就把每個同學的手機號碼要過去了。班主任通知說，每個考生務必帶手機，沒有手機也得借一個。

　　新京報：把你們的號碼要過去干嗎？

　　小強：傳答案。

　　新京報：在你看來，學校為何這么做？

　　小強：保證錄取率。

　　新京報：能否解釋清楚一點？

　　小強：學校原來答應我們只要交6300元上預備班，就能順利讀上大專，然后還可以專升本。他們說，文科錄取率為100％，理科錄取率為98％。去年錄取分數線是162分，如果每個學生能收到選擇題的正確答案，那這些選擇題的分數就夠去年的錄取線了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你報這個預備班的時候，學校有沒有說用什么方法保證這么高的錄取率？

　　小強：沒有。當時招生簡章上說師資強，辦學質量高。

　　新京報：那你怎么評價學校的教學水平？

　　小強：原來以為老師是首都師大的，后來發現好多老師都是外面請的，大多很年輕，上完課就走了。

　　答案短信被再次轉發

　　新京報：你們學校有多少學生？

　　小強：這一級大概300多人。

　　新京報：那就是說，你們300多人都能收到答案短信？

　　小強：肯定是。我還聽同學說，有人把收到的答案短信發給了其他學校的考生。

　　新京報：這種做法你認可嗎？

　　小強：我覺得很不好。

　　這對真正憑實力考上的規范考生是一種侮辱。

　　新京報：持你這種看法的學生多嗎？

　　小強：好多同學都反感學校這種做法。

　　新京報：那為何不站出來，及時向有關部門反映？

　　小強：我們怕出事。

　　新京報：怕出什么事？

　　小強：具體我也說不清。（頓一下）擔心反映了，也解決不了。

　　新京報：那你現在為何有勇氣和我們談這個事情？

　　小強：我考慮了很久，猶豫了很久，還是覺得學校這么做不妥，有失公平。

　　新京報：你怎么評價這次成人高考？

　　小強：這是我知道的北京市最大規模的有組織的考試作弊。

　　■調查

　　“電子狗”因何未被推廣

　　“電子狗”（手機探測儀）是一種電子儀器，在一定范圍內只要手機接發信息，“電子狗”立即會警報，因而可以探測出使用手機者的具體位置。

　　2004年，北京成人高考考場首次使用“電子狗”。但在考試結束后，媒體普遍報道“電子狗”效果不太明顯，其心理震懾力大于實際效果。在考試中作弊現象依然存在，“電子狗”并未建功。

　　據報道，“電子狗”對探測長時間手機通話比較有效，但是對探測短時使用手機（例如發短信）作用不大。在實際應用中，“電子狗”只能確定大致區域，不能進一步查出具體考生。